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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只个卑劣庶女, 准太后却跪在我面前, 让我做太子妃(完)

  • 发布日期:2025-09-08 13:41    点击次数:128
  • 嫡姐尊贵,又得皇室宠爱,人人都说她是命定太子妃。

    而我只个卑劣庶女,神憎鬼厌,人人敬而远之。

    后来,一人之下的准太后跪涕我面前:“若你愿意,太子即刻立你为妃!”

    我笑得肆意:“不。是我喜欢谁,谁才可以是太子。”

    1

    我与奉国将军府的嫡女同日出生,可命运却大不相同。

    她被众人期待着,出生当晚,杜府放了一晚上烟花庆祝;

    两个时辰后我也来到了人世间,却是被亲生父亲当做拿钱的筹码,扔在杜府门口哭啼了一晚。

    那晚,满天烟火里看不到一点繁星,许是他们觉得着实碍耳,给了钱把我打发了出去。

    她父亲与我父亲原是同胞兄弟,可前者出类拔萃,是在朝谋士;后者却成日里只知吃喝赌,是个早已被杜老太爷赶出去的不肖子孙。

    她出生高贵,父为官,母贤德。

    而我娘是个风女,与我那个败家子的爹是露水情缘。

    即使怀了孩子,也没有被赎出身遣养。于是我自打出生,便一直被养在别苑。

    虽同为杜家孙辈,但她是骄傲,我却是败类。

    十三岁那年,我爹死了。祖母仁慈,将我接了回来。

    杜府很大,是我从未见识过的辉煌富丽。

    众人知道我的身份,依旧打心底看不起。

    我迈着步子小心翼翼跟在掌事嬷嬷身后,听她与我说些规矩话。

    话毕,她又嘱咐道:“二小姐,这府里第一大事是老太君,第二便是大小姐。原因无二,只因大小姐是全府的掌上明珠,也是老太太最疼爱的人。”

    提到大小姐,她似乎总得多讲两句,才放心我不敢僭越。

    毕竟我从小没规矩,是个别人口中卑劣不堪的存在。

    可她不知我自小会察言观色,在花满楼里混迹的几年,早就学会见人下菜。

    2

    我与祖母相见情深,直喊得她思子心切,哭啼一番。

    良久,她向我介绍:“这是你嫡姐,芳蕊。”

    那是我第一次见杜芳蕊,她生的花容月貌,又气质清冷,说起话来却绵绵入骨:“好妹妹,你受苦了。”

    我规矩回礼:“见过姐姐,烦姐姐以后多多照拂。”

    她连忙拉起我,拍手抚慰:“妹妹今日打扮好生俊俏,你这头上的簪花也清雅。是你自己妆扮的吗?”

    祖母欣慰笑了:“你俩倒是姐妹情深。”

    “不过你这妹妹才十余岁,哪会这些,定是张嬷嬷的功劳。”

    张嬷嬷却言:“奴才不敢领功,在花满楼接到二小姐时,她便是这模样了。想来,是二小姐母亲的旧相识们,对二小姐日夜照料,事事上心。”

    “花满楼,那是什么地方?”杜芳蕊眨巴大眼,不惑。

    继而目光投向我。

    不堪的过去重被提起。

    我伪装起来的落落大方瞬间不堪一击。

    像是被发现了所有秘密,被她看的一时不自在,嗫嚅道:“是…是大人们找乐子的地方。”

    说完我便后悔了,果然,周围人窃窃私语。

    若不是祖母在上,定要哄堂大笑。

    “罢了,芳蕊。”祖母摇头,“你今日也累了,先回房吧。”

    “乌麦妹妹!”出了大堂,我被杜芳蕊叫住。

    “今日的事是我不对,我素来不爱出门,外面的事情知晓的可怜。”

    她向我道歉,满眼诚恳。

    “姐姐哪里的话,我的身世本就是如此,我打小便清楚。”

    “好在那些都过去了,从今以后,你只管和我一同作伴。”

    我迎上杜芳蕊笑吟吟的脸,卑躬感激:“谢姐姐垂怜。”

    我知道,杜芳蕊越是亲近我,祖母越是不喜,越怕被我带坏。

    到底不是从小养在身边的,我面上的知书达理,到底是伪装还是固有,她也不清楚。

    因此,我只盼与杜芳蕊距离远些。

    她无论如何待我,我也是顺着她。

    只愿有一天,她慢慢看我无趣,疏远我才好。

    送走她后,身旁的丫鬟春桃也看我不惯,“本以为你是外面野蛮生长的厉草,想不到也是软包子一个。”

    我身份卑贱,分给我的使唤丫头也是粗鄙的。

    下人们在府中全倚仗主子,如今看我这般软弱,她自然不悦。

    “春桃姐姐,你来。”我轻身唤她,待她俯身后,一个耳光猝不及防扔在了她脸上。

    “你?!”她不可置信。

    “你记住!我再怎么卑贱也是小姐。轮不到你一个下人说道。”

    “以后在府中,你我谨言慎行。你要明白,从今日起你我主仆二人是一条心。”

    得了我的警告,春桃面容复杂,消化着那些话,捂着脸不再言语。

    3

    祠堂内,伯母李若云一张冰脸上看不到任何内容。

    伯父杜逍只跪坐闭眼。

    良久,他开言:“弟弟,你放心吧,乌麦接回来了,你也入了祖祠。若泉下有知,你该安息了。”

    我的眼睛沿着碑位顺序扫了一遍,果然没有我那个可怜的娘。

    “你娘是不入族谱的。”伯母道,“以后你嫁了人,也是不沾杜谱笔墨。”

    “你跟一个孩子说这些干什么。”伯父不满,“她还不够可怜吗?”

    杜芳蕊从皇宫中回来,怀里揣着个精美的小盒子。

    各家的小姐下学得了空就来找她作伴玩乐,早已等候她多时。

    “来,乌麦妹妹!”她偏唤我过去。

    “你猜,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?”

    “这么漂亮的盒子,定是些首饰。”我只好回应。

    “不对。再猜。”

    “那,那就是胭脂水粉。”

    她咯咯笑了。

    “瞧你,怎么成日里就知打扮。”

    女孩儿充满鄙夷望向我,上下打量。

    “这里面啊,是我从宫中带回的吃食,特意要你尝尝。”

    “你看,玉露团藕桂花糕、糖蒸酥酪...来,快吃吧。”

    “我,我不饿。”

    “妹妹莫要生疏。”她递给我。

    却在我接手的那一刻放空。

    “哎呀,这可是昭贵妃娘娘所赐!”

    “妹妹,你怎会这般粗心?”

    “若你不吃,传出去就是对娘娘的大不敬,怕是要受责罚的。”

    王家小姐猛地将我按跪在地,语气轻描淡写,“那就吃了吧。”

    “吃了它!”

    “对,快吃!”

    周围人附和着,语气里皆是胁迫。

    我只得拾了几块放入口中。

    散落在地的糕点沾染上尘土,并不难以下咽。可不知糕点里头放了什么东西,苦涩恶心。

    “呐,这里还有。”一人指着地上,其余几人附和。

    糕点本就酥脆,零星几点更是手都捏不起来。

    杜芳蕊见我如此乖,便大方赦罪,“算了算了,这些就够她吃得香了。”

    几人看我狼狈模样,无比满足,放肆大笑。

    4

    伯父对我倒是好,可这伯母瞧我像眼中刺。

    趁着他这几日外出,李若云便以尽孝道为由让我跪在祠堂内。

    祖母封建最重礼仪,听闻也没说什么。

    我从清晨跪到傍晚,双腿早已麻痹,连疼的感觉都没了,只是站不起来。

    我饥肠咕咕,快要饿晕过去。

    黑幕降临,老太君噩梦缠身,夜不能寐。府内一片混乱。

    祠堂突然刮起一阵阴风,白烛熄了又灭。来不及害怕,便听到一行人闯了进来。

    伯母拽起我,“你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来?!”

    “我没有。”我被吓懵了,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。

    “大师,你搜吧。”伯母像是下了某种决心。

    得了命令的大师二指并拢放于双眼处,顿了一顿,嘴里念些什么,忽的指向老太爷牌位!

    “去,仔细看看。”伯母指示管家。

    “慢着!”是老太君闻声赶来,“一群大逆不道的混账东西,还嫌闹的不够吗?”

    “娘,大师在这儿,只一看便知。”婶母劝导,“您的身体要紧啊!”

    说罢,对管家使了眼色。

    张管家鞠了一躬,随后在正中央拿起了奉国将军杜坤的牌位。

    其后隐藏的牌位显露眼前!

    众人惊呼!

    只见上面刻着五个大字:先 母 季 媚 娘。

    “杜乌麦!你还有什么话说!”

    “不是我!真的不是我!”我正要起身辩解,却发现已被下人押着了。

    “父亲大人,儿媳不孝啊!”老太君哭倒在牌位前。

    杜府祖上光明磊落战功赫赫。老太爷是奉国将军,怎容的一个娼妓沾染毫分!

    “还不快赶紧把她打发了出去!”

    听到老太君发话,伯母李若云直言:“拉出去!乱棍打死这个孽障!”

    我被打得奄奄一息,没有一点解释的机会。

    幸好伯父及时赶回,我才捡回了一条小命。

    我高烧三天,连话也说不明白。迷迷糊糊中伯父来看我,口中一直重复着对不起,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愧疚。

    仅仅是因为没有保护到我吗。

    清醒了两日,听到下人们议论。

    伯父要严查此事,他不相信是我将那牌位带了进来。

    是嫡姐日夜去求老太君,声泪俱下。

    “叔叔只这一根独苗,纵使乌麦妹妹思母心切,也饶了她这一回吧!”

    从此后,这件事默认了是我,没有人再提。

    我也彻底失了老太君的庇佑。

    5

    我渐渐被遗忘,好像府内谁再言论我都要倒霉。

    我被赶去杜府角落里的小木屋里养病,整日里缺吃少穿。

    春去冬来,又是一年。

    我在清冷的小木屋里又长大了一岁。

    我向来不过生辰,也没人记得。

    而杜府燃起的满天烟花实在好看,也提醒着杜芳蕊,她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妹妹。

    “好妹妹,你好些了吗?”杜芳蕊没有丝毫嫌弃坐在我床边,“春桃呢,怎么不见她?”

    “出去煎药了。”我有气无力的回答。

    “妹妹还是这般虚弱。要多注意身体呀!”她凑在我耳边,低语道,“你死了,这府里的无聊日子又要多了。”

    “杜芳蕊,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你。”我盯着她。

    她咯咯笑了,像在看一个好笑玩意儿。

    “我也不想置你于死地。”

    “可是我做事向来是未雨绸缪的。”

    “早早的了结了你,确实省心。”

    “不过,也很无聊。”

    她此刻是胜利者姿态,是把我踩在脚下时的得意。

    “再过两年,我就进宫了,昭贵妃娘娘很喜欢我,盛灏哥哥也很喜欢我。”

    她描绘着属于她的蓝图,眼眸里是我不曾见过的光。

    她口中的盛灏哥哥便是当朝皇帝最钟爱的五皇子。

    听闻昭贵妃娘娘喜得盛宠,生下的儿子自然尊贵。

    再加上昭贵妃母家强大,这个五皇子很有可能就是将来的太子。

    听府中人说,昭贵妃娘娘自从与两岁的大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后,便喜欢的紧。此后总找由头唤了她去进宫。

    这一走动,便是十多年。

    这也是为什么杜府像捧着一颗明珠般宠她。

    她是天生富贵吉祥的命。

    出落成大姑娘后,更得贵妃娘娘疼爱。

    多少王公大臣之女都入不了昭贵妃的眼。这宠爱,偏偏是独一份的。

    于是府内也有传言,杜芳蕊就是将来独一无二的太子妃人选。

    6

    “姐姐真是好福气。”我说,“这样的人生,恐怕我下辈子也是无法体验的。”

    “呵,还下辈子?来人世一趟,你不觉得苦吗?”

    “或许就像我娘说的,你从一出生就该被掐死。”

    她不屑道。

    如果说杜芳蕊折磨我是基于乐趣,那李若云要我死则是对我恨我入骨。

    可我不知道,我为什么让她那么恨?

    “那就早早的让我死了吧。”我在心里默念,这样的日子,跟死了还有什么区别。

    “你说什么?”杜芳蕊没有听清我的喃喃自语,俯身询问。

    “我说,让我要早早死了吧。”

    “否则,有朝一日我出了这府邸,定要一个个找你们算账。”

    “哈哈哈哈,就你?”她笑的止不住。

    “简直是痴人说梦!”她拎起我扔在铜镜面前,按坐住,“好妹妹,你看你现在还有个人样吗?”

    她说的没错,镜子里是一张披着人皮的活鬼。

    “当初我见你时,多好看的一张脸啊,怎么才一年多,就变了。”

    她感慨。

    她拾起一旁的剪刀,“来,好妹妹,你的头发乱了,让长姐给你打理一下。”

    我动弹不得,只得用尽全身力气想挣脱,慌乱中,剪刀一划而过!

    她啊的一声,慌乱失措。

    从小到大,她最在意的便是她的身体样貌。

    此刻顾不得女儿娇羞,轻轻褪去脖颈处一点衣物查看伤口。

    “我受伤了。”

    她定定看着我,见我懵住,又道:“你死定了。”

    我手中拿着剪刀,双眼不可置信看向她的脖颈处,那一处红豆大小的褐色胎记!

    形状,大小,颜色,一模一样!

    我也有一个!

    7

    不,这不可能。

    不会这么巧!

    哪怕是双生也不会胎记长得一模一样。

    又或者,我们确是孪生姐妹?可我们一点不像...

    难道……难道我是伯父杜逍的孩子?

    我心下一惊。

    原来他对我那么愧疚,是因为……

    可是,若我真的是杜和李若云的孩子,为什么李若云会那么恨我?

    我从记事起就没有再见过我的生母季媚娘,人人都说她那些年早就伤透了身体,能有孩子平安诞生已是她的福气。

    可笑的是她这个“福气”被视作灾星,连自己亲爹爹都不爱,招来他人厌恶也习以为常。

    现在他们双双离世,我的身世如何弄清楚?

    “来人啊!”

    杜芳蕊一声呼叫,便引来众多家丁。

    我被押着进了大堂,这一幕多么熟悉。

    不出意外,我又要被“乱棍打死”了。

    可不弄清楚我的身世,我死不瞑目。

    “杜乌麦,你好大的胆子!”

    “我就说大小姐心善,留出来个祸害。”

    “若伤了未来太子妃,府上谁能担待?”

    “打死她!”

    ……

    女眷们为杜芳蕊出气,三分真诚三分巴结。

    我挣开束缚,徒手撕开布衣,脖颈处漏出那片胎记!

    “你,你这是作甚?”祖母不解。

    大厅内一片哗然。

    “祖母,乌麦只想问您,我到底是谁?”

    “我到底是不是杜家的子孙。”

    “为什么我这片胎记,和杜芳蕊一模一样!”

    我问出内心疑惑,等待真相。

    “休要胡言乱语!”李若云似乎没有料到这场面,极力阻止我。

    “芳蕊女儿身是私密之事,你身上有没有胎记与她何干?!”

    “快把她拉出去,大厅内当着男男女女的面衣衫不整,传出去像什么样子!”

    ……

    8

    我被拖回了小木屋。

    庭院里谣言四起。

    我知道,这件事一定有问题。

    入夜,我被一阵脚步声惊醒。

    还未弄清状况,五六个壮汉破门而入,个个长相凶狠,令人作呕,全都不顾一切来撕扯我衣服!

    “来人!来人!”我呼叫着,尽管知道呼喊无济于事。

    双手突然被压制住!无助、绝望,涌上心头。

    “住手!”

    破门而入的是伯父,我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,像抓住了救命稻草。

    “乌麦,拿着这些盘缠,走的越远越好!”

    我接过他手中的盘缠,还未来得及问清楚,便看到李若云带着一帮人赶了过来。

    “杜乌麦,你年纪轻轻失了清白,杜家留不得你了!”

    “我没有!”

    “念在你那个死去的爹爹还姓杜,我给你谋了一份姻缘。”

    “明日便送你出嫁。”

    “不,我不嫁。”

    “伯父,请相信我,乌麦还是女儿身。”

    “你嫁也得嫁,不嫁也得嫁。由不得你选择。”

    “啪”的一声!

    李若云挨了杜逍一记耳光。

    “你若有一丝良心就此收手。”

    “你,你敢打我?自我与你相识,嫁入杜家,你从未打过我。”

    “但愿,我能把你打醒!”

    李若云失了脸面,气急而去。

    “伯父,求你告诉我,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?”

    “你怎会这样想?”

    “因为整个杜府,只有您真心待我。”

    “孩子,伯父对不住你。”

    “我也多希望把你养在身边,好好看你长大。可你的确不是我的孩子。”

    “那我是不是杜家的种?”我又问。

    杜逍摇了摇头。

    又是沉默。

    便什么也不肯说了。

    末了,他警告我,若想平安度此余生,远离杜家,远离皇宫。

    9

    翌日,我被捆绑着上了花轿。

    杜芳蕊泪眼婆娑,“妹妹今日出嫁,不知何年何月才可相见。”

    “听说那钱庄周老爷今年六十有余,死了三个老婆了,妹妹嫁过去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
    我心如死灰,已懒得对她言语。

    “妹妹,姐姐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,来,把它戴上。”

    说话间拿起一只簪子,插入我的乌发——

    我忍着痛,感受簪子划破头皮,我早料到,她是有仇必报的。

    “伯母!”走到门口时,我对着李若云鞠了一躬。

    “今日是侄女大婚,侄女今日成人之际才明白伯父伯母对侄女的用心。”

    “我已认命。不知道可不可以给我松绑,我想体面的进入周家。”

    众人在旁。李若云脸上浮出一丝尴尬。

    “实在是你不知教诲,才出此下策。”说罢,使眼色让下人给我松了绑。

    火红的轿子像一顶牢笼将我困住。

    我认命吗?我不断的在问自己。

    空中下起朦胧细雨。

    唢呐声似在哭泣。

    八抬大轿的每一巅,都似乎可以把人送进地狱。

    “闲杂人等速速离开!”一阵马蹄声袭来。

    “是奕王殿下!”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。

    我掀开花轿帘布时,人群早已乌泱泱跪了一片。

    街面像被扫出了一条路,两边是跪着的民众。

    鸦默雀静。

    大批人马渐渐逼近。

    我心中突然有了主意...

    “奕王殿下请为民女做主!”

    我孤注一掷,冲出轿子跪倒在地。

    “吁~”

    我差点就被马踏成肉泥。

    “你是何人?”

    “奕王殿下。请为民女做主!”

    我不敢抬头。只是重复着这句话。

    “当街拦马,可是死罪。”

    “若是嫁给花甲之年的所谓丈夫,一辈子困在高墙内,那和死了有何区别?”

    “此等小事,何须烦扰王爷!”

    一行人并不管我,意欲离开。

    “王爷!”

    我起身抬头,张开双臂,挡住去路。

    高头骏马上立坐着的男人,身着玉色青龙长袍。俊朗绝伦的脸上孤傲疏离,一双眼傲睨万物,让人不敢直视。

    原来刚才与我对话的是他的随从。

    “求,求王爷做主。”属于帝王独有的贵气让我手脚打颤,可我还是鼓起勇气,继续乞求。

    奕王高坐大马上看着我。而我此刻低下头颅,等待着他的宣判。

    “准。”

    一记磁性轩昂的男声。

    我的内心如浇入滚烫之水。

    得了命令的随从继而道:“婚姻虽属媒妁之言,却也讲究情投意合。此女子——你叫什么名字?”

    “杜乌麦。”

    “此女子杜乌麦今日起自由之身,嫁娶自愿!”

    “民女还有一事。”

    “勿要得寸进尺!”

    我被随从一声呵斥,不敢再言。余光瞥见王爷一个手势,示意我继续说下去。

    “民女,民女想跟随王爷身边,做个府上的丫鬟。”

    “我们王爷府上嬷嬷丫头多如牛毛。怎容了你这痴心妄想?”

    “正如大人所说,嬷嬷丫头多如牛毛,许是也不在乎我这一个。”

    我覆又抬头,却撞上奕王双目,清风拂面中,他吐出二字。

    “也准。”

    声音中似多了一丝慵懒。

    10

    我在奕王府中呆了将近一年。

    除了刚到的几日有过忐忑之心。后来的时日里日子便如平静的水,没有一丝波澜。

    奕王除了相见之日与我说过那两句话外,此后便没有再与我碰面。

    怕是忘了有我这一个人了。

    奕王二十有二,府上也纳了几位侍妾。传言他是最不受宠皇子,早早就封了闲散王爷,帝位之争早被出局。

    可他是大皇子,皇室威严仍在。

    杜府的人来过两次,皆被轰了出去。此后,也不敢再来。

    我托人要春桃见我,昔日里攒的大把银子全数给她。

    “李若云有何动静?”

    “回小姐,杜夫人最近与贵妃娘娘走动的多,似是为大小姐的婚事。”

    “听如意姐姐说,贵妃娘娘倒是很听夫人的话。”

    “怎么个听法。”

    “就像,就像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。”

    “只是,如意姐姐还说,杜夫人每日从宫中回来,都免不了和杜大人大吵一架,尤其...”

    “尤其什么?”

    “尤其是李大将军——也就是大小姐的舅父,入府看望的时候。”

    “你跟如意姐姐交待,以后要多近夫人的身,多听多看。”

    “二小姐!春桃恐怕不能再为您办事了!”

    她扑腾一声跪地,“实在是春桃不敢,大小姐是未来太子妃,我就是多几颗脑袋,也不够花这些银子的。”

    “好春桃,快起来,你若不愿,我不勉强你。”

    “从前之事不论。从今以后,你我可不必见面。”

    11

    我跟随晚娘踏进花满楼二楼雅间,蒙面而坐,一曲罢,李中权挥手掷金。

    “呀,李将军,您可真会疼人。”晚娘笑容满面,拾起金子奉承。

    “那今晚就她来,看看本将军如何疼美人。”他盯向我,如同看猎物一般。

    “大将军,您有所不知啊,她是卖艺不卖身的。”

    “放屁!进了我这门,哪还有出去的道理!”

    “哎呀大将军,您先别动气,实在是姑娘太小,十四五岁的年纪。”

    “瞧她,也没胆子,您两句话都吓坏了。”

    晚娘身娇体软跌进他怀里。

    “再说了,她也经不起您的折腾呀。”说话间纤纤玉指绕在他胸前画圈,漫不经心。

    二人对视,笑得放浪。

    李中权道:“她受不住,难道要你这半老徐娘来受?”

    “我就要她!”

    “大将军好一个风流,怎么,嫌我年大了?若论年龄,她可以做你女儿了!”

    “放肆!”李中权酒过三巡,酒气熏人,“我若有女儿,将来必是坐凤位,要成为皇后的!”

    “她是什么贱东西,敢跟我女儿相提并论!”

    “是是是!”晚娘赶忙拉着我跪地求饶。

    末了,训斥我道,“贱蹄子,快滚出去!扰了大将军兴致仔细你的皮!”

    话语刚落,两个与我相同服饰的蒙面女抱琴而入。

    ......

    “乌麦,今日的事实在是你求我,我不忍,才答应你这一次。”

    房内,晚娘嘱咐我,“今后,你莫要再踏入这烟花之地。”

    我辞了晚娘。

    几日内做事没了心思。

    女儿,凤位,皇后。

    太子妃,皇后!

    我突然忆起,在杜府时,下人们讨论大小姐舅舅李中权对她的宠爱。

    听说三番五次要收为义女,却被李若云驳了去。

    她为什么不同意呢?

    她与母家关系密切友好,为什么不同意?

    有舅父宠爱,她应该为女儿高兴。可为什么她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,甚至,她还曾避嫌,少了二人的见面。

    难道?

    我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。

    难道杜芳蕊是李中权的女儿?

    12

    草长莺飞的午后,我打听了王爷的行踪。

    园中踩点,拦住了奕王。

    “王爷,听说春日宴可带女眷,奴婢求你,带我进宫。”

    他看清是我,沉默片刻。

    “这一年,可好?”

    突如其来的一句不相干的话,让我顿时怔在原地。

    “很,很好。”我答。

    我心脑飞速运转,要用什么理由进宫呢?必须寻着什么由头才好。正思索着,突然听到他说——

    “准了。”

    他语气依旧那么轻,说出来却掷地有声。

    又是简单二字,却让我雀跃。

    “王爷!你真的答应我了?”

    “本王的话,从来不变。”

    我喜不自胜,对着王爷谢了又谢。

    李若云,为什么离开杜府离开皇宫,才可以保我残生?

    我倒要看看,我进宫,你究竟会出什么乱子。

    我心中思绪万千,全然不知身后主仆二人的对话。

    “王爷,这丫头时而出入杜府,时而又接近李将军,此刻又想入宫。她到底想干什么?”

    “当做戏看,也无妨。”

    宫中人多,我不好走动,只是跟着奕王,端坐在席上。

    宴罢,有人叫了奕王出去议事。

    杜芳蕊终于得了机会。

    早在宴会刚开始的时候她就注意到我了,此刻早已按耐不住。

    “杜乌麦,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。”

    她高高在上打量着我,“新妇红衣,当街拦马。”

    “啧啧,果真是一段佳话啊!”

    “姐姐,没把我打死,你后悔吗?”

    她咯咯笑了,“妹妹啊妹妹,你自以为攀了高枝。你有没有打听过奕王是什么人?”

    “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得宠吗?”

    她压低声音。

    “因为他不是正统的皇子。”她眼里鄙夷快要溢出。

    “听说当今皇上还是王爷时,侍妾不忠,怀了奸夫的孩子。”

    “东窗事发时,孩子已两岁,又是皇上第一个孩子,才留了一命。”

    “他那亲母早被赐死,那奸夫至今未知啊。”

    她谈着这些,血统、高贵、卑贱,似是天大要紧的事。

    “这在皇子们这儿,已是公开的秘密。”

    “哦?这样啊。”我说。

    她见我没什么反应,果然来了气。

    “野种配风尘,妙啊。”

    “我不是!”

    “在别人眼里,你和风尘有何区别,你和你那个娘一样,是万人可踏!”

    “住嘴!”我一杯酒水下意识倒在她脸上,周围人瞬间被吸引过来。

    “芳蕊!”五皇子赶来,急忙将她护住身后。

    “妹妹,我知道你怪姐姐,可你失了清白被赶出杜府,我也没有办法啊。”杜芳蕊声泪俱下,惹人怜爱。

    “啪”的一声!我挨了五皇子一记耳光,脸上火辣辣疼痛。

    “五哥,杜妹妹向来心善,你得为她做主啊。”

    “五弟,还管什么,把她拉出去杖责五十!”

    ……

    皇子们趋炎附势,不分青红皂白,只围着二人打转。

    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,就被推拉出去,领受仗刑。

    “一!”一根胳膊粗的棍子打在身上,我顿时像散了架,连木凳也扶不住。

    “二!”

    “慢!”

    是奕王。

    他踏步而来,一把扶住我。

    “人是我带来的,请各位皇弟给个薄面。”

    “原来是大皇兄,”五皇子含笑道:“听说皇兄一年前边疆负伤,不知如今身体还有恙?”

    “无恙。”

    “那就好。战事吃紧,皇兄多年来辛苦了。朝堂事务繁琐,我求了父皇,也不得抽身。”

    “平乱安定是兄长,好处却是让我得了,果真惭愧。”

    五皇子字字诛心。

    我当这准太子什么人中龙凤,原来,和杜芳蕊一丘之貉。

    13

    杜芳蕊在宫中与我相见的事情传到杜府,李若云果然沉不住气,频频进入宫中。

    她有何秘密?

    王爷房内,两个丫鬟正在为我消肿止痛。

    奕王进来,下人们立刻退了出去,我来不及将衣衫穿好,竟被他全然瞧见。

    “王爷。”我胡乱拿衣被遮盖住,欲起身行礼。

    “别动。”

    我只好乖乖趴着。

    “身上可还疼吗?”

    “房中的人伺候得如何?”

    他话中满是关切。

    “回王爷,几位姐姐都是平日里照顾王爷的人,自然是极好的。”

    “只是近几日的照顾,奴婢实在不敢当。”

    奕王为我倒一杯茶水,扶我起身喝下。

    “原是我没好好护住你。”

    我心头一热,自从我出生起,没有一个人说过要护我。

    “王爷不必愧疚,是我自己不懂规矩闯了祸。”

    “再说,我本就皮糙肉厚,就是领了那五十杖责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
    我没有把杜方蕊那些难听的话说与他听。

    “你倒是嘴硬,五十杖责不死也落个残废。”

    “就这两下,已让你几天下不了床。”

    他心疼无比。

    看出他的忧虑,我自嘲道,“王爷不知,我打小身世坎坷,挨的打一箩筐也装不下。”

    “身体早就适应了。不出两日,便又活蹦乱跳了。”

    我语气轻松,奕王却并未理会我的“安慰”。

    他叹了口气,突然轻轻将我揽入怀中,手掌抚摸过我的头发,最后落在脸颊,喉结滚动。

    “今年多大?”

    “快十六了。”

    他眼中的情绪看不清楚。“从今以后,跟着本王可好?”

    “我不是一直跟着王爷吗?”

    “我是说,”他轻轻推开我,没再说下去。我撞上他的眸子,那里如同一汪潭水。

    一抹红晕燃起,我耳根如火烧。

    我微微点头。

    空气一度停滞,我们都似忘了呼吸。

    “我还有件事,求王爷。”我打破沉默。

    他笑了,“你每次见我都是有求于我吗?”

    “可王爷每次都答应。”我说,“这次,也答应了吧。”

    他拿我没法,应道:“准。”

    我沉默片刻。

    “送我进宫。”

    14

    我成为了昭贵妃娘娘的婢女,每日低调谨慎。

    可两三个月还是毫无进展。

    李若云这个月进宫三次,可每每与昭贵妃会面,便支走下人。我近身不得。

    终于在一次午后,御花园中两人议事,照例打发走了闲杂人等,只她们二人。

    我偷偷潜入一旁池塘中,静观其变。

    我原是自小会水,可为了这次机会,又练习百次。

    等待中,二人伴着话语声渐渐走来。

    “公主近来可好?”是昭贵妃,她懒懒散散往池塘里丢着鱼食。

    “哪有公主,”李夫人笑的放肆,“我只知皇子,不知公主。”

    “大胆!”贵妃训斥,“你知道我说的是谁,别装疯卖傻。”

    “疯,傻?哈哈哈!我这些年,装疯卖傻的还少吗!倒不如说我真的疯了,真的傻了。”

    “我日夜思念的儿子,你不让他与我相见,倒是你那女儿,你时时传唤。你说,同为娘心,你为何如此狠?”

    “你见皇子,你以什么身份见他?!”

    “李夫人,我想你是个聪明人。”

    “你该感激,不该有恨。”

    昭贵妃声色俱厉。

    李若云苦笑,“十六年前,你我同时生产,你为了邀宠,将你的女儿和我儿子秘密交换,害我骨肉分离整十六年,你说,这恨如何消?”

    “可我也说过,胜儿将来一定是太子!”

    昭贵妃一把鱼食尽数掷入池中,似在不满对方愚蠢。

    “他日登基,你儿子是皇帝,我女儿是皇后!这是我们十几年的誓约!”

    纵使我憋着气,但巨大的震惊中...我几乎合不上唇。

    我捂住嘴巴,不让自己发生一点声响!

    原来……

    我终于知道了,为什么昭贵妃会那么喜欢杜芳蕊。

    为什么杜芳蕊一定会是太子妃。

    为什么李若云那么得意。

    又为什么昭贵妃会对她礼让三分。

    原来……

    真相似乎明朗。

    可转念一想,不对!

    李若云那么恨昭贵妃,怎么会真心疼爱她的孩子?

    可我在杜府时又亲眼目睹,杜芳蕊被李若云捧在手心里,是极其母爱情深。

    若是有恨,怎会善待她的孩子?!

    大多疑团将我罩住,头痛欲裂。

    除非,除非杜芳蕊不是贵妃之女? !

    那当年的女婴又在何处!

    15

    夜深人静,我终于寻了机会报信给王爷。

    宫门口,一辆马车等候多时。

    我用尽毕生力气上了马车,一进到车内,整个人瘫软不堪。

    “怎么了?”

    奕王扶抱住我,透过外衣感觉到寒意,“怎么里面的衣服全湿了?”

    我摇头不语,没了气力。

    我又发起了高烧,不知为何,总不见好。

    奕王便洗了冷水澡,又把我揣进怀里,一点点让我好转。

    半梦半醒间,我梦见我娘,可她只是个模糊的影子,看不清容颜。

    我自打出生后,就没见过我娘,这些年,也总是从旁人口中拼凑出她的模样,也梦中奢望过,是不是有了娘,自己这一生便不会受这么多苦楚。

    哪怕她只是个别人口中一抹朱唇万人尝的风尘女子。

    她一定也是个好母亲,也会给我做饭,裁衣。

    最渴望母爱的那几年,我常常溜进花满楼,那些姨娘们偶尔待我好一下,我便觉得是我娘在了。

    日出月明,几日后,我身体渐渐好转。

    奕王守着我,寸步不离。看我几欲起身,便问:“你有心事?”

    “我还有件事未办。”

    “若你信得过我,我去办。”

    我沉默片刻,“还是我去吧。”

    “难道这些日子以来,你看不到本王的心意?”

    “还要与我这般生疏吗?”

    “好,我说。”我拗不过他。

    “我听闻滴血认亲中,一种是滴骨法,一种是合血法。”

    “我要你秘密取得杜芳蕊和李中权二人的鲜血,试验是否融为一体。”

    若我的猜疑没错,李中权和杜芳蕊必定是父女关系。

    奕王派了密探,不出两日便寻得机会得了结果,到底做事比我一个人形单影只来得利落。

    果然!杜芳蕊是李中权的亲生女儿!

    虽然心中早就有所猜测,但是此刻我不知是什么情绪。

    一团火焰于胸腔里燃烧,又急又躁。

    我会不会是……

    杜芳蕊的那个胎记,为什么和我一模一样。

    难道——

    贵妃娘娘敢公主换“太子”!李若云就敢公主换布衣!

    而李若云一心要自己死。

    不就是为了将真相埋进土里!

    可如果自己是……

    那,那我娘季媚娘生的孩子又在何处?

    我心乱如麻,千头万绪无从下手,整个人感到无比的困惑和疲惫。

    奕王从宫中回来,带回一个消息。

    五皇子盛灏,亲民之吏端重循良,教忠励资敬之忱聿,立为太子。

    皇帝病重,太子监国。

    杜芳蕊已被赐给太子,择日完婚。

    16

    “你前些天太累了,这几日越发懒洋洋,什么事也提不起精神。”

    “王爷。”我行礼未半被他扶起。

    “唤我景灏吧。”

    “景灏。”

    “你说,若一个人从出生开始,就受命运之手操纵,无处抗衡。全没自我,是被影响、被推着往前走的,这人生是不是就没有任何意义了。”

    “我时常想,我这一生颠沛流离,是命中注定。”

    他或许从未见过我如此伤感,宽大的手掌覆盖住我手心,给我慰藉。

    “人的命运,既不归天神主管,也不由旁人操纵,关键在自己的心地。”

    我不禁苦笑,“我从小就不认命。糊涂半生也食得下一日三餐。可如今我似乎清醒了,却寝食难安。”

    他淡淡道,“我儿时常读一本书,《荀子.修身》里道,是是,非非,谓之智。”

    “其他纷扰,与你何干。”

    上天好像待我不薄,我苦求的真相渐渐见光,而上天又太过残忍,让我陷入这伦理的泥沼中难以抽身。

    佛说,众生平等。

    可人又分三六九等。

    这皇宫中,男子一定大于女子,皇子又必须高于公主。那些等级森严的制度,一层层剥削,一层层压制。

    不知道奕王从小经历了多少才长成今日这般缜密稳重。

    亦又要多少勇气,才可以小小年纪面对风云激荡的朝堂。

    “这世间确实没有感同身受,可我懂你,你信吗?”他温柔拭去我不知何时流出的泪水。

    “我信。”

    奕王把我揽入怀中。

    “我早知道,你并非一个普通女子。”

    17

    奕王以杜芳蕊为由,邀昭贵妃娘娘来王府。

    昭贵妃关心则乱,险些失了仪态,着急道,“蕊儿呢,出什么事了。”

    王爷只道,“请娘娘看一出好戏。”

    李若云心高气傲,看不上这奕王府,断断不肯踏入这里一步。我于是便捆了她来。

    “伯母敬酒不吃吃罚酒,可别怪我。”

    “是你!”李若云看清是我,“你个贱人!你敢绑我?!”

    “有何不敢。”

    我懒得废话。

    “李若云,我到底是谁?”

    我单刀直入,逼视她的眼睛。

    “你是谁,你是娼妓之女,城中无人不知。何必问我。”

    “快说实话!我要你亲口说出来!”

    我的声音近乎嘶吼。

    她依旧不为所动。

    我挪步靠近她,“当朝太子是否是龙种,你我心知肚明。”

    “你,你……”李若云瞪大了双眼,嘴里再吐不出其他字。

    “你个疯子,自小便言行怪异,我不与你一般见识。快,把我放了!”

    “不把我的身世说清楚,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。”

    “呵,你敢动我?”

    “不错,我确实不敢动你,你的儿子是未来皇帝,你说,我敢吗?”

    我看着李若云脸上阴晴不定的情绪,冷笑几声。

    “可他若不是龙种,你说,他坐这皇位,能够让天下人所服吗?!”

    “杜芳蕊是你兄长家的血脉,你妄想天下姓李!儿子坐新帝,侄女坐皇后,你好大的胆子。你与李家谋逆之心堂而皇之。”

    我拿出一把匕首,划破李若云的嘴角,“若不张口,我就给你划得大些,好让你说出几句话来。”

    “你,你到底想怎样?”吃了痛,她终于开口。

    我漏出胎记,“你说,当年那个女婴是不是我?”

    她看着那胎记,久久盯着,末了,呵呵冷笑。

    “不错。”

    她终于承认。

    “我恨毒了你们母女!”

    “母债女偿!”

    “那贱妇倚靠权势抢走我十月怀胎的儿子,还逼迫我不得说出!”

    “可怜我的胜儿,十二岁时才得以母子相见。这十二年,我只能数着时辰慢慢等待。”

    “你知道这十二年我怎么过的吗!”

    她诉说着心中不甘与仇恨,像一只快要冲出牢笼的兽。

    原来,这一切都是真的。

    “可我呢?我有什么错?!”

    我疯了般质问她。

    “你?哈哈哈!”她笑的瘆人,“我当初,就应该把你掐死。”

    往日那些被不公平对待的画面充斥我的脑袋,我站立不住,跌退两步。手里的匕首也滑落在地。

    “我早就应该杀了你!”

    突如其来一把刀,刺在奕王左胸前!

    我才反应过来,李若云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,拾起匕首冲向了我。

    而同时护住我的,还有从屏风后奔来的昭贵妃。

    18

    昭贵妃的秘密大夫查到杜芳蕊的胎记是后天所纹。

    真相大白。

    我提议滴血认亲。

    昭华殿内。

    当我们二人鲜血相融的那一刻,昭贵妃再也克制不住自己,将我抱在怀中!

    “蕊儿,你才是我的蕊儿!”

    “是母后不好,这些年,你受苦了!”

    “快,快让我看看。”

    昭贵妃手捧起我的脸,似是打量一块上好的玉石,边边角角都不放过。

    片刻后,满意笑了。

    “真好,本宫的蕊儿跟娘亲一样,”她抚摸着我的发,“生的貌美。”

    “可这美貌没有其他任何一样傍身,便是灾难。”我面无表情。

    “从小到大,我不知逃过多少魔爪,才能在今时今刻站在你面前。”

    她的泪瞬间决堤,“是为娘的错。”

    我木然呆着,被她一声声唤,“蕊儿!快,快叫声母后听听。”

    “母后?”我苦笑,“我以什么身份叫你母后。”

    她被我问的哑然。

    我知道,纵使昭贵妃愧疚无比,这局势也无法改变。

    她无法承认我。十六年前便一切已成定局。

    “这,这让我想想。”她有些茫然。

    片刻后又突然眼眸深邃,泛起寒意,“可那些害我们母女分离,让你受苦的人,我一个都不放过!”

    “蕊儿,你说,怎么处死李若云?你若是让整个杜府陪葬,为娘自有理由。”

    “不必,害我之人,我自会解决。”

    “还有,我不叫蕊儿。”我纠正道,“我叫乌麦。”

    “蕊儿,你乃凤命,“芳蕊”是我取得名字,该是你的。”

    她语气哄三岁孩童般温柔。

    “芳蕊,百花之首,乌麦,自生杂草。我何尝不知这其中之意。”

    “可我偏偏喜欢乌麦这名字,只要得一寸光,一口水,便又能活了。”

    “好好好,乌麦,为娘都听你的。”她覆又落泪。

    “这么多年你受苦了,若论起来,全是我当初的错。”

    “错不怕,可你不能一错再错。”我看向她。

    她听懂我的意思,思索片刻。

    “乌麦,权衡之下,你我暂时不可轻举妄动。”

    “太子登基,是我这么多年的心血。朝中权势也是我奔走半生得来的。”

    她踱步不定。

    “你放心,去母留子!李若云会消失的无影无踪。当年所有牵扯的人,杜芳蕊,李中权,杜伯父,我会一一解决……”

    “若你愿意,太子即刻立你为妃!”

    “不,我不愿意。”我看着她,语气坚定。

    “贵妃娘娘的手段高明,在这儿后宫之中无人能及,你若有心,必定成事。”

    我一字一顿:“我要你废太子,拥新帝。”

    19

    按照计划进行,太子太子妃今日成婚。

    合欢典礼上,杜芳蕊高傲狂妄,“妹妹,我终究还是做了太子妃。”

    “太子妃?”我笑了。

    “若你喜欢,一辈子都是太子妃,好不好?”我问。

    “杜乌麦,你好歹叫过我一声姐姐,他日我为皇后,定把你留在身边,做个粗使丫鬟。也让你近一近荣华富贵。”

    我将一只银簪丢落在她身上,“物归原主,姐姐好好保存,别弄丢了。他日还有用处。”

    天牢内。

    李若云蓬头垢面,疲惫不堪。

    可见我的第一句话,依旧气息十足,“太子成婚了吧。”

    依旧那么骄傲。

    “果然母爱伟大,死到临头,还惦记着儿子。”我赞叹。

    “你胡说!我为什么要死?”她像个疯妇。

    “你不死,你儿子永远坐不了皇位。”

    “怎么,你想让他当一辈子太子啊?”

    我的语气轻飘飘的,却似大山般压制住她。

    她沉默了。

    “是不是昭贵妃!还是你们两个,合起来逼我!”她斥问。

    “不,不是我们。”

    “是你的亲生儿子,盛灏。你得罪了她母妃,他便一杯毒酒赐你。”

    “不,这不可能!”她后退几步,不可置信。

    “有什么不可能?!”我抓着她,让她看清楚那杯毒酒,“他自小长在昭贵妃身边,种种一切皆是为了帝位,他近乎傀儡般依赖她,怎么可能不顺她意!”

    “她要你死,他恨不得过来亲手解决你。”我补充道。

    “不,不!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啊!”李若云崩溃痛哭。

    牢笼中不见光明,周围的一切失了色彩。

    李若云,十六年前的阴错阳差,你便知晓,他只要不是皇子,便是死路一条,你还妄想什么呢。

    她喃喃自语,“我连他成亲的一口喜酒都未尝到。”她拿起酒杯静静看着,突然,不带半分迟疑将其一饮而尽!

    厚重的铁门落锁,小窗刮来的风格外阴森寒冽。

    李若云,儿子亲赐的毒酒可好喝吗。

    20

    太子逼宫,朝堂混乱。

    一时间各皇子蠢蠢欲动。

    皇帝本就在病中,心力交瘁,突发重疾,不治而逝。

    举国哀悼。

    国不可一日无主,昭贵妃诏书以示天下。

    大皇子景灏继位,是为新帝。尊母昭贵妃为圣懿太后。

    太子妃杜芳蕊与李中权暗中勾结,意欲谋反,已被拿下。

    纵使有不服者,可昭贵妃一党兵权在手,又是先帝驾崩时唯一陪在身侧之人。

    众人只能听从遗诏,请新主,拥新帝。

    长秋殿内。

    偌大宫殿无一人伺候,只有杜芳蕊和五皇子盛灏。

    五皇子已经疯了,嘴里不断胡言乱语,对着一株绿植发癫,“不是你说要取而代之吗?不是你说要取而代之吗?不是你说要取而代之吗?”

    我径直走到杜芳蕊面前。

    “太子妃,近来安好?”

    “呵,我说是谁,原来是京华城有名的娼妓。”

    “若我那时杀了你,今日你有何机会站在这儿。”

    她狠狠说道。

    我莫然,“我知道,你做事向来是未雨绸缪的。这句话你当初说过。”

    “我只怨自己当初小看了你,才让你这贱人得以翻身!”

    她咬牙切齿,恨透了我。

    “早知道,我该将你乱棍打死,或者卖到妓院任人凌辱!”

    “原来,这就是你毁掉一个女子最解气的方式吗?”

    “在你眼里,女子只是男子的附庸,还是说失了贞洁就该千死百亡。”

    “姐姐这么注重贞洁,那我送你大礼可好?”

    我挥挥手,进来一行人。

    “这五个壮汉,一个不少,你看看,是不是你当时雇的那几个。”

    杜芳蕊面露恐惧,颤声道,“你……你敢。”

    我笑了,“原来你也怕啊。”

    “那你知不知道,当年的我是何等惧怕,又是何等无助?!”

    “我真想让你感同身受我当时的苦难。”我抓起她的衣领。

    昔日的光景那样近,我历历在目。

    “可我不是你。”

    我扔下如同鸡仔般的她,起身背离。

    “杜芳蕊,我留你一条命,让你在这长秋殿内做永永远远的太子妃。”

    从今以后,这宫中,没有杜芳蕊。只有姓太,名子妃的一个女人。

    21

    杜逍跪在我面前。许久未见,他忽生满头白发。

    “微臣罪该万死!可整个杜府不值得为我陪葬。”

    我支了旁人,容他说话。

    杜逍泣言,“我这十六年来,一直如履薄冰。特别自太子监国以来,我日日惶恐,夜不能寐。”

    “杜家几代忠良,全被我不作为毁了。”

    “我欲皈依佛门,还望圣恩成全。”

    “只愿皇后娘娘凤体安康,放下陈年旧事。便是天下子民的福气了。”

    22

    寝殿内。

    皇上环抱我,“近来身体可好些了?”

    “身体还好,只是被打扰的烦。”我故意道。

    景灏来我这后宫频繁,闲散得不像个帝王。

    他却不恼,温柔笑道,“若你答应三件事,以后,便少来烦你。”

    “哪三件事,说来听听。”

    我漫不经心。

    “答应朕,朝夕相见。”他认真道。

    “可皇上登基不久,立妃纳嫔是巩固朝堂。我——”他突然堵住我的话,吻上那朝思暮念的柔软。

    末了轻轻放开我,“准还是不准?”

    我只好答应。

    “准。”

    “第二,以后只把朕当做树洞,喜与忧都要说出来,不许憋在心里。”

    我点点头,“也准。”

    “最后,”他一双手覆在我腹上,停留片刻,又将我抱紧。

    “皇上说吧,我先答应了。”我调侃他。

    “这句话倒真熟悉。”他宠溺笑了,伸手捋了捋我耳畔碎发,俯身附耳道,“给朕生个孩子,我们一起好好爱他。”

    语气里倾尽了所有真诚与期待。

    我转过身张开双臂攀上他的脖子,与他四目相对。

    莞尔一笑:“也准。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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